Ranee

-我终于有空可以来玩一次啦！最近运气太差啦希望求求好运所以写了一个大甜饼！

-所选只注视着我（我写的时候一直以为是只注视着你…我太蠢惹…希望不算偏题…）

-我向老师报告！我！没在六十分钟之内完成！

01

 

苏茜觉得上次见到楚子航这个眼神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楚子航还没有什么所谓的消失，他仍是狮心会的会长，坐在会议室里翻看着最近的文件和报告，手边搁着一杯热茶——还是路明非屁颠屁颠去泡的，直接抢了她的工作。

苏茜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路明非这个人人皆知的学生会的核心成员如今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楚子航旁边的座椅上，大大方方地摆弄着楚子航的电脑。她前几分钟刚把这个月狮心会的支出报表和事务总结用聊天软件传给楚子航。

等她慢腾腾走到这两人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实在多虑。路明非根本不在乎什么报表，他正兴致勃勃玩着扫雷游戏，窗口开了一小点，只占据了小半个屏幕，于是就明晃晃露出了楚子航的背景桌面——应该是不久前才更换的北海道的樱花。樱花是漂亮至极，粉红得似乎要透过屏幕扑面而来，然而拍照的人技术却不怎么样，不仅对焦不好，甚至在按下快门时还在手抖。

“啊，”路明非先看见了苏茜，有点尴尬地站了起来，“师姐晚上好。”他边说着，边用力推了一下楚子航，后者有点措不及防地受了这一下，连茶杯都差点没握住。他转头捏了一下路明非推他那只手的胳膊，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没地方去，就先跟我到这里呆一会儿。”

路明非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听见楚子航这么说，也赶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学姐，一会儿你们开会我就走。”

 

苏茜点点头，反正还没到开会时间，她就干脆当没看见这个疑似卧底的人呆在这里好了。这时，她的目光又转到了楚子航刚才差点碰洒的茶杯上，竟然还冒着热气，她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太常见的，楚子航向来什么方便喝什么，跟恺撒几乎是两个极端，所以也从没见他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泡茶。

“我从家里带来的，”旁边的路明非看见苏茜盯着茶杯看，狗腿地在旁边说着，“带了一大包回来，刚给师兄泡了一壶。要不要我也去给师姐倒一杯？”他说着就抬腿要走。

苏茜伸手示意他不用：“在休息区那边？我自己去就行。”

 

她边朝那边走边想，路明非泡的东西她可不敢奢求有多好喝，也就是楚子航能冲着一大杯颜色浓郁一看就奇苦无比的第一壶茶下得去口，估计他都没去叫路明非来尝尝。

她只是口渴而已，才会这样快步离开那张会议桌。

 

路明非见苏茜走了，也不再客气，赶忙坐下来摊在椅子上：“我真他妈要累死了，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任务，还要写报告，我不就是不小心炸了一辆车吗，居然要写五千字。”

“我要写一万字，”楚子航也坐下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烧了一层楼。”

“你牛逼。”路明非敷衍地比了个大拇指，“连写报告都同甘苦，师兄，我真的很想什么时候和你一起享福。”

楚子航放下手里的报告，关掉路明非玩了一半的扫雷：“你刚才朝我借电脑说要写报告的。”不过这话楚子航也没信，就坐在这的一个小时里，他听见身边这个人无数次在不小心点了炸弹之后发出的大叫，料他估计也没写超过五百字。

“我写了的，我好歹写了几百字。”路明非点开一个文档给楚子航看。

楚子航看着这个第一页都空了一百的文档上的寥寥数句，扭过头来看路明非。

 

他这一眼看得路明非有些尴尬：“我给教授抄了首歌，希望他可以在哼完之后心平气和地读完我的报告。”

“如果你需要，”路明非一副你信我的样子，“我也帮你找一首，你犯的错更大。”

 

苏茜拿着茶杯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楚子航显然不准备将此事交给路明非去做，可他嘴上也没说，现在想想，他一意孤行惯了，很少听别人说什么去做，但也好像从没反驳过路明非说的话——最多是这样沉默地不听从。

路明非显然也懂楚子航内心抗拒，他愤怒地合上了电脑，拿起楚子航的茶杯就要喝，后者显然来不及阻止，路明非灌了一大口，紧接着就被这浓郁的味道苦得皱起了鼻子。

“这也太提神醒脑了。”他说。

 

苏茜刚拉开椅子坐下，就又有人推门进来了。来开会的人看着这屋里特别突兀的路明非显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莫名其妙地挑了个远的地方坐下，眼神在三者之间飘忽不定。

路明非搔了搔头，他看了眼表，就站了起来。

“你们快要开会了啊，我虽然啥也听不懂，但我再待着这里就要被眼神杀死了，”路明非嘟囔着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我走了啊，我再等会儿估计芬格尔就回来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你实在不行去——”

苏茜猜这人是要把路明非往自己办公室支，赶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这路明非要进去，就算他什么也不看，别人一走一过看见也影响不好。

楚子航只得停嘴，看着路明非晃晃悠悠往门口走，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苏茜就是这时候注意到楚子航的眼神的。她很难形容是什么样的，因为她从未见过楚子航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如果非要她形容，大概就是，周围的一切都是空气，唯有目光正中的那个人，是鲜明且特别的。

 

手里的茶也有些冷了。苏茜握紧茶杯想。

 

02

 

诺诺不知道这次她还用不用给路明非当什么情感导师了。

 

诺诺帮路明非解决感情问题，一共就两次。一次是陈雯雯，不算成功的帮助，但好歹帮自己小弟出了口气，再就是楚子航。

至于有关她自己的，她不算在那里面。因为她几乎什么也没做，这一页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翻篇了。

“师姐，我和你说，我也没想到是这种平淡无奇的方式，师兄当时还说要带我去爆你结婚婚车的轮胎呢。”

“这个楚子航什么东西？”诺诺皱眉头，“我虽然毫不记得我印象里有这个人，但我干嘛要帮你追这样的人？”

路明非一下子被诺诺的直白噎住：“不是追……师姐，我就是来问问你的想法。”

 

那时候楚子航还是“消失”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消失，没有人记得他，除了路明非，梗了一股劲天天揪着人问。

“行行行，”诺诺心想你都这种态度了，一看就是心有所属，但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小弟逼得太紧，“那你说说，你什么想法，我再帮你分析一下。”她说着，从恺撒的酒柜里挑了瓶酒，提着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路明非懂事地帮忙打开，东张西望了一下，似乎是要找醒酒器。“别找了，”诺诺说，“我们俩别讲究这些了，赶快倒上，老娘我要渴死了。”

 

“先说好，”路明非喝了一口酒，经过尼伯龙根计划他也能稍微懂一点酒了，一尝就知道这酒肯定很昂贵，“我不是喜欢楚子航，”他摇了摇头，“也不对，应该是，我以前不觉得我喜欢楚子航。”

“结果人一消失，你就发现自己早就芳心暗许了？”诺诺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看起来真的是渴极了。

“你这么说……”

 

路明非有点尴尬，他一直不善于面对诺诺这样的直球：“这跟我喜欢陈雯雯还不一样，喜欢陈雯雯是一瞬间就动心，至于师兄吗，可能是战友情演变来的，毕竟我们总是一起打仗。”

诺诺恨铁不成钢地白了路明非一眼：“怎么什么都让你讲的这么无趣。”

“他本来就无趣。”也不知道是路明非理解不好还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没理解诺诺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喜欢打游戏，一天到晚看起来不苟言笑，结果八卦起来也是要命，哎，不过这个人认准了谁也会死心眼对他好。以前师兄一直罩着我，那感觉别提多舒爽了，”他看见诺诺瞪他，赶忙补充，“当然，师姐你也罩着我的。”

“那你讲讲，你怎么从喜欢我转变成对他的？”

这个问题显然说来话长，路明非想了半天，才说：“啊，有一天，他又跟我提起来爆你婚车车胎的事，结果我当时想的根本不是到时候要怎么跟你解释那尴尬的局面，想的全都是跟他一起开枪打车胎这种事情爽爆了——还能比比准头什么的。”

 

“我早就想说了，”诺诺面无表情，“你们到底对我婚车车胎有什么不满？”

路明非摆摆手：“这不也没做什么吗。”他边说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人总会回来的，”诺诺说，“看你这样子也要想尽办法——他回来后你打算怎么办？用不用师姐我帮你再准备一个盛大的告白仪式。”

“停停停停，”路明非说，“我就是为这个愁，你说他成绩好，长得也没话说，追她的小姑娘有一个排，我在他心里就是个好兄弟，”他喝了口酒，“他要是发现他好兄弟对他别有用心，会不会觉得人生出了什么Bug？”

“被你喜欢上就是Bug？”诺诺说，“到时候你不行，我帮你，赶鸭子上架你还会说不出口？”

路明非有些隐约地后悔，他觉得也许自己不应该来找诺诺商量这种事情。

“我现在吗…人消失了，心里一百万个后悔没早点发现自己这点心思，当然觉得人回来一切都好马上就说，可我觉得，到时候楚子航真的站在我面前，我就傻了，肯定还做人家好兄弟。”

“好兄弟算个屁，”诺诺说，“我还不懂你，你要是决定好了肯定能憋着一辈子，就是别到时候又有什么事情，你又后悔了。很多事情机会只有一次的。要做就做好基友。”

路明非叹气，诺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路明非纯粹就是来找她发泄发泄心思，也不知道她怎么都结婚了还要帮人解决情感问题。

 

“你说楚子航这里好那里好，我也不知道人怎么样啊，”诺诺说，“我现在又不记得，万一到时候我看见觉得不喜欢，搞不好还得犹豫下帮不帮你呢。”

“怎么能不好呢，”路明非从抽屉里翻出纸，“不过我也没照片啥的……我画给你看啊！”诺诺看着路明非通红的脸，估计他是喝多了。

“这也没笔啊……”路明非用手指比划了半天。

诺诺拿他没办法，起身去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盒蜡笔。

“只有这个了，凑合着用吧。”

 

“是个尖脸，”路明非边说着，边拿着黑色的笔画了个倒三角，“头发也是黑的，也比较茂盛…还没开始秃顶。”他又在上边画了几笔翘着的头发。

画完规规矩矩的头发，他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在头顶上补了一笔：“有一缕头发不这么规整，反正晚上要是洗了头没干透就入睡，第二天肯定是这样翘着的。”诺诺看着这一缕要长到纸外面的头发，心里想路明非是真的喝多了。

“他的鼻子应该很好看的，”路明非有点愁，“鼻子我也画不出来什么不同，”他把黑笔扔到一旁，随便选了一支，也没管什么颜色的就往上画，“蛮……嗝……蛮挺的。”

绿色的鼻子，诺诺想了想，悄悄把剩下的酒藏起来。然后她看着路明非瞎填上了嘴巴和耳朵，忽然停了下来。

“还有，”他凑到一排蜡笔前，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很特别，是黄色的。”他拿了一支屎黄色的蜡笔，在倒三角的正中间用力涂了连个黄色的圆圈。

“他的眼睛很漂亮。”

 

诺诺看着这张纸，心里不以为然。

 

路明非忽然不做声了，他低头看着手里这张画，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垂下手臂，黄色的蜡笔从他手中脱落。

他看得那样专注，诺诺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果然对于路明非来说，楚子航真的是不同于陈雯雯的，大概和她自己也是截然不同的。他在注视着一个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人。

诺诺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要流泪。

 

03

 

他们是在一艘船上找到楚子航的。

 

那时诺诺、恺撒、苏茜和路明非都在，他们四个人蹲在楚子航身边，几乎是密不透风地将人围了起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路明非犹豫着开口，显然这三个人他谁都不好惹，“他会不会本来呼吸就不畅通，这下直接被憋死。”

恺撒认同般地站了起来，远离了楚子航几步：“我早就想说了。”

 

在发现楚子航前一个月，他们已经打败了奥丁，楚子航的存在渐渐回到人们脑海中，但他本人始终没有回来。路明非顺着当初在俄罗斯到那个岛的航线上反反复复地找，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楚子航。

 

带来的医疗人员已经行动起来，开始给楚子航进行急救措施，剩下他们四个就坐在旁边晒着阳光、吹着海风，恺撒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枪，苏茜低声和诺诺抱怨自己又要黑了。路明非则就坐在那里发呆，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到楚子航身上，这么久，人也黑了、也瘦了。

不过眼睛还是那样。路明非看着苏醒过来的楚子航心想。

 

正是由于他发呆而慢了一步，其他三人和医护人员看见楚子航醒来，早就大呼小叫地走过去慰问了。就慢了这么一点，他又被挤在人群之外了。

 

苏茜和楚子航寒暄了两句，发现后者根本没理自己，她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沉默应对，后来才发觉也许这人心思根本没在和她的对话上。苏茜看着楚子航的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的视线里只有医护人员的白色大褂随风飘着，但她心里知道，他跟她看见的肯定不一样。

 

楚子航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海风和炙烈的阳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路明非身上。

 

在看到楚子航醒来的时候，诺诺的第一反应是看路明非，结果他在发呆，估计心思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诺诺心里骂他不争气，在她心里的剧本里，现在路明非就应该扑上去表白，直接把人搞定。

她走过去时，路明非还在原地站着，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她意识到自己不用给路明非当什么情感导师了。

 

路明非像是被海鸥的叫声惊醒，忽然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沉静又坦然地注视着楚子航，仿佛周遭的人都已然消失，没有什么可以影响他现在的表白——哪怕是沉默的——他的眼神那样专注而肯定。

 

海浪的声音绵延不断，船晃晃悠悠地开着。炙热的阳光洒落在桅杆上，摸起来觉得烫手，仿佛直接触到阳光一般。风也变得平缓，顺着发梢轻缓流淌。

 

他们在对视。目光那样专注，仿若亲吻和拥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