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ee

【楚路|短篇】さようなら

*短打

*一个脑洞


さようなら


路明非做了个梦。

他知道现在形势危急,车外追兵不断,自己手无寸铁。可他眼皮沉重,总是忍不住想打盹,终于在诺诺开出第八个急转弯时,他放弃抵抗,给自己扎紧了安全带,然后头便往后一靠,顺从地坠入梦乡。

 

梦里刚一睁眼,是一片废墟残骸。熟悉的校园背景,周身倒着无数的人,不远处一个女孩倒在地上,背后似乎刚中了一枪,血汩汩得流着。是苏茜。路明非在梦里晃了晃头,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PPK。“什么人?无关者出局!”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恺撒皱着眉头说道,眼中带着警惕和陌生。路明非仿佛不受控制般得抬起手臂,扣动扳机——他的姿势十分别扭,仿若一个初学者。

恺撒仰面倒下,他身边似乎还站了什么人,身形模糊,一半在阴影中辨不清楚。路明非福至灵心,一个名字从脑海间飞速闪过。“你是……”几乎他张口的瞬间,这个名字便彻底从他脑海中消失,他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徒劳地捏着手中的枪。等他再一眨眼,便发觉不远处其实空无一人,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他一人站着,他刚入校就成为了自由一日的唯一赢家。

 

耳边的铿锵有力的庆祝音乐还没听上一个八拍,他眼前再次一黑,恢复视线时发现自己正窝在宿舍的椅子上,旁边就是芬格尔,正对着电脑念念有词。“他们太没有赌博精神了,”芬格尔边狂敲键盘边说道,“我要投一百块,赌你能通过3E考试。”路明非哑然,梦里的芬格尔还是那个样子,他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电脑屏上一排排字飞速滚过,忽然,讨论区大家的回复变慢了,渐渐都沉默下来。“怎么了?”路明非心里一动,推了推芬格尔问道。后者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恺撒赌一千块,你不能通过考试。”

路明非愣了一下,按理来说梦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但他此刻还是感觉到了不协调,这种不适感让他浑身难受。“我赌五百块,”路明非轻声说,“赌我自己能通过考试。”

 

场景又一下切换到图书馆门前。路明非头脑混沌,视线也模糊不清。他还在晃神,耳边忽然响起了钟声。他仰头望去,是教堂的钟。一声一声久久不息。他知道这代表什么,梦做到这里他也猜得到随着时间线的发展,应当是叶胜和酒德亚纪。他其实听过不少次钟声敲响,可这一次有所不同,钟声仿佛钻得进他的体内,沉闷声在心口炸响。这似乎不是他用耳朵所听到的,而是大脑给出的另一种信号,一种警示,一种告诫。一声比一声闷,一声比一声低沉,胸口沉闷得喘不上气来。

“有人离开我们了。”他茫然地转过身去,想看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可背后站着不少人,个个沉默地站立着,似乎没人开口。

“挺好的。”

他耳边又响起声音,路明非忽然觉得这钟声过于吵闹,一声接着一声,让他甚至听不清身边人的话语。虽然理论上这并不影响,但此刻他觉得这钟声仿佛故意一般,硬挤进他和那人的对话中来,扰得他心神不宁,无法思考。就好似同时用两个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努力分辨着,却越仔细脑袋越乱。然而就在下一秒,这种混乱感悄然消失,路明非清楚地认识到,不是钟声停止,而是身边想要和他对话的人离开了。

——这钟声不是为了叶胜和酒德亚纪。路明非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这钟声是为了别人。

 

“路明非?”听见有人叫自己,路明非晃了下神,发现自己正坐在宴会厅内,他站在桌子旁,一抬眼就是赵孟华愤怒的脸。“我说你自己的单自己来买,没听到么?”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裤兜,里面揣着一张黑卡。周围的人都若有若无地看过来,有人明目张胆地发出嘲笑,有人低头窃笑小声嘀咕。他知道等一会儿这种嘲笑声还会更大,因为他清楚自己手里这张卡被锁死了。“我没带现金出门,”他坦然说道,“把POS机拿来,我刷卡试试吧。”有人抽了口冷气,发出惊呼,路明非神情变都没变,反正这些都会变成笑声。

“支付成功。”冰冷的机器声在寂静的宴会厅响起,周围惊呼声更多,此起彼伏地议论着,赵孟华脸色臭得要命。路明非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紧紧捏着手里的打印条看着,卡片握在手心硌得他生疼,他却像感受不到一般。

没有人来救他了,所以他的卡必须好用。命运最终的大方向是不会更改,细小的偏差会从其它地方弥补。他忽然后悔自己今天带了卡,因为他刚刚确实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他说不清,内心却全是期待,现在期待凭空坠落,气泡砰得破裂,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陈雯雯,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路明非轻声说,觉得声音仿佛不像自己的一般,“Aspasia,找得到么?我可以到时候去接你。”

“好啊,我找得到。”旁边的白衣女孩理了理头发,柔声说道。

 

晚上他如约而至,订座位的时候他直接包了全场,刷得还是那张黑卡。他没计较要花多少钱,但其实在他感觉里,这时的梦已经不像一个梦了。一个下午,他都无所事事,无处可去,也没人可见,坐在偏僻处的一个马路边上呆了几个钟头,看着太阳从明晃到渐渐消失天边,炙热的阳光晒得他满头大汗,后来他买了支冰棍,化得很快,吃一半掉一半,招来了一群蚂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冰糕棍在嘴里咬得咯吱作响。路明非难得觉得有点寂寞。——他不该的,如果不是经历过被陪伴的日子。

“你在等什么人么?”陈雯雯坐在他对面问道。

路明非心头一沉,话不自主地说了出来:“他不会来了。”

“是谁?”女孩歪着头问他。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摇头。

 

适应黑暗后,他又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内。路明非动了一下,觉得浑身疼痛,低头才发现肚子上破了个洞,血流个不停。力气逐渐散去,他无法支撑着站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似乎是某条龙的形状,旁边还有一个女孩的轮廓。他身上忽然涌出巨大的疲惫感,就想顺势倒下,不再挣扎,一了百了,因为他等不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在等着他。漆黑的隧道忽然有灯照了进来,地铁列车磕磕绊绊地开了进来,车门轰然打开。

路明非挣扎地站起来,似乎伸手捞了一下,却碰了个空。他甩了甩头,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他一个人,走得磕磕绊绊,没有一点大难不死的喜悦,面前的灯光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希望,更像是一种不得不执行的命令和任务,他强迫着自己顺着命运的细线走下去。即使他身后空无一物。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面前摆着白色小碟,里面装了双煎蛋,还有一杯柳橙汁。他环视四周,深夜里食堂静悄悄的,唯有他这里亮了盏灯,微弱摇摇欲坠。桌上还摆了个手机,他按亮屏幕,罗盘仅剩1/2,以前他会对着这个发会呆。解锁,浏览记录停留在论坛上,置顶是一条标红的题目,恺撒想要包下日本明治皇宫用于结婚。路明非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地笑了,他放下手机,拿起刀叉,一口一口吃掉了双煎蛋,然后才转战橙汁。他其实习惯边吃边喝,但似乎有人告诉他这样不好。他慢腾腾地喝着,鲜榨汁的酸涩感在舌尖滞留,他不敢吞咽太快,像是怕这种酸涩感会直抵心底。

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当然不能再点什么啤酒。路明非又笑了一下,拍了拍身边空荡荡的椅子,椅凳冰冷,很久没人坐过了。

 

路明非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拉开了舷窗的挡光板,睡眼朦胧地往外看去:“东京到了啊,不知道会不会有秋叶原。”

“电器街么?”身后有人说话,他看过去,发现是恺撒,“不知道有没有空去看看。”

路明非盯着身旁的空座:“你怎么没和我并排坐?”

“我可没这个习惯,再说你的口水流得哪里都是。”

路明非擦了下嘴巴,手背的确湿漉漉的:“也是。”他点了点头十分认同,也觉得他和老大并排坐太过奇怪。从他在这个场景醒来时,他已经不再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奇怪的了。仿佛他一直就是如此。

 

高天原内聚光灯来回摆动,晃得路明非睁不开眼来。现在还不到最终表演的时候,他和恺撒站在舞台侧面打理自己,舞台幕布没有拉开,外面的喧闹和里面的寂静仿若两个世界。恺撒三步并作两步坐到钢琴旁,催促道:“路明非你怎么还没系好领结?”

后者呆愣地站在镜子前,他从未学过系领结。这是发生到现在的几个场景中唯一一个他经历过还无法解决的。他应该会的,为什么不会?即使当时是有人帮自己,后期也该学习一下吧?或者是,那个人说了什么……自己不用学会,以后都可以来帮忙么?

别搞笑了。路明非把领结从脖子上一把扯下,丢在旁边的台子上。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上舞台,比了个手势,幕布缓缓拉开,音乐响起。

“さようなら。”路明非轻声说。他的语气带着珍重,仿佛真的是在对一个老朋友告别。

话音落了,钢琴声响起,低沉的音乐萦绕整个会场大厅,女人们高举着酒杯,他们大声呼喊着“Basara King”,没人在喊小樱花。小樱花也并不在意,他没有出现座头鲸预料中的紧张不适,或者是紧张过头了也有可能——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路明非调整着麦克,眼神一开始落到面前女人们身上,转而又把目光投向远方。

他张口唱了第一句。“只有再见,再无言。”

温柔的中岛旱田是被朋友拉来的,她看着舞台上这个男孩,忽然觉得他身边应该是有别人的。如果那个人在,也许男孩不会这样的、面无表情地落泪,自己大约也会不那么寂寞。

可从男孩的神情看,他跟自己又很大不同,他看起来完全不期待身边有什么人,像是知道不会有、或者不会再出现一样。他看起来那样孤独,却有孤独得安之若素,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唱完最后一个字,恺撒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明非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不知自己是想起了谁,因为他没有谁可以想起。

“只能说再见,其他都说不出口。”

他声音哽咽,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像个真正的大男孩一样蹲下来,失声痛哭起来。路明非不断抽噎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要传达给谁,所以这最后一句,像是说不出的表白,他空有一腔情感,却无人可给。

没有人可以接收到他的感情了。他所有梦到的场景,都独自一人,看起来那样别扭,却又顺理成章。

路明非缓缓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他的手心瞬间湿润,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就如同混乱的他一样。片刻后,意识忽然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这是自己要醒来了。

 

路明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房车的顶棚。只需要两秒的时间他便判断出自己是真的醒来——这一套方法还是——算了,应当是什么人教他的,他晃了晃头,发现自己身处于那张巨大的床上,窗户没关,外面看起来要下雨,风大得要命。

“你可算醒了,”路明非支起身子看过去,是诺诺在讲话,“正逃命呢,莫名其妙睡过去,还是他给你抬到床上的。”

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站了个人,他眨了眨眼,这人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却又带着点警备,这点警备勉强让他带了点少年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胸口也有点痛,是空荡荡得痛,仿佛什么人把他的心挖走了一大块。梦里的场景随着他的醒来渐渐淡去,过了没几分钟,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路明非下了床,和那人面对面地站着。

 

“你是……谁啊?”他问。

 

 

风声忽然停了,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安静得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又仿佛这才是该有的正常样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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