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ee

*这篇我真的写了好久……不知道是因为在家效率低还是什么，写的无比疲惫…………

*算了一下，5w左右完结！所以顶多是个上中下！HE结尾，放心大胆吃！冉冉我再不写BE了的（挺胸）

*希望大家可以阅读愉快惹。感觉有一丢OOC.

*最后写完的时候应该会都修改一遍……我今天写到现在已经不想重看惹，可能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顺啥的。

*我好饿……

亲密关系（上）

 

01

 

天色昏暗许久了，西西里的小巷子都没有路灯，只能依傍着两侧小店的零星光芒——它们勉强地将眼前的石板路照亮。时间已接近午夜，路上的行人寥寥可数，这条小巷子中更是如此。唯有一个身影，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感觉——他背了个网球包，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出来旅游的大学生。巷子很短，不多时，他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家酒吧的门口。里头的灯仍旧亮着，柔软地铺满了门口的石阶。

 

他低头解锁了手中的IPOD，再次核对了上面的任务信息以及他和本次任务搭档的碰面地点——确认了就是这家外表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酒吧。

 

意大利的西西里作为黑手党的根据地，这里的黑手党人数甚至超过了普通人。他也算是半个黑手党——只不过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也游离于组织之外，作为一个单独的杀手而存在，靠着完成黑手党地下市场的悬赏任务过日。他向来独行独往惯了，大大小小的任务都能自己独自解决。只是这次的任务十分特别，要求必须是要两人完成，系统自动配给了他一个临时搭档，还贴心地附上了碰面地点和暗号。

 

搭档名叫路明非，年龄不详，性别未知。他没有过搭档，也不知这种任务中他们二人究竟该如何相处和配合。他第一次感到有点茫然，在酒吧门口徘徊起来。可他又不能因此打退堂鼓——这个任务有着不得不接的理由。

 

酒吧的名字是单独一个字母“F”，周身被粗糙地绕了几圈LED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他刚盯着看了几眼，就被手中震动的IPOD吸引过去了目光。是闹钟响了，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这下他没再犹豫，把IPOD放进口袋，大步走上台阶，推开了酒吧沉重的木门。随着他的动作，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当的声响。

 

酒吧里人少得可怜，靠窗坐了一对调情的情侣，角落里有一个单身汉，除此之外就是吧台旁边一个懒懒散散的青年，正插着电源开着电脑打游戏，酒保就站在他的对面，似乎在边擦着杯子边和他聊天。

 

他径直走了过去，在青年旁边的椅子坐下。旁边的人头也没回，倒是酒保热情地招呼：“来点什么？”

“给我一杯和他一样的。”

“你确定？”酒保没有转身去做，而是呲牙笑了一下，“他喝的可是橙汁。”

 

他其实还真的蛮想喝橙汁的，上一次任务在腹部留下的伤口还没好，绷带还在腰上缠着，此刻的他委实不适合喝酒。只不过还没等到他回答，旁边的青年倒是忽然开口反驳，看起来有些不满：“橙汁怎么了？”

“不怎么不怎么，”酒保摆了摆手，“在这儿坐一天了，难得有人想来泡你，我不打扰，这就走啊。”

“你少乱讲。快滚，芬狗。”青年的目光又落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他没看错的话这人正在玩星际争霸，看起来技术不错，对面溃不成军，正在被吊打。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不是……”

“哦，我知道，”青年出声打断，转过头来，“我等了你好久了。系统夸了你一大堆，可没说你擅长迟到。这也太偏心了——我看上面罗列了我许多缺点——你好，”他舔了下嘴唇，目光笔直地望过来，直直落入到自己眼中，“我是路明非。”青年边说着，边伸出了手。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屏幕，对面已经敲下了GG。面前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头发乱得要命，肩膀懒懒散散地塌着，眼皮也垂着，穿着打扮比他更像是一个学生——也难怪任务介绍中说他的搭档是初次执行任务。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有搭档只是必须要接受的硬性条件，至于真正执行起来他大可以独自行动，他也相信不会有人不愿搭这种“便车”。

 

其他都没什么，只有一件事和他预想的有些出入。因为面前这人似乎是——

 

“你好，我叫楚子航。”他改用了中文说道。

青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搔了搔头，忽然笑了：“果然你也是中国人，真不错啊。”

 

“不握手吗？”青年，不，是路明非的手还僵在半空，他看楚子航半天没有反应，悻悻地想收回手来，“我第一次出任务，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边说着，边缩回手去，只是还没落到身侧，就被对面的人抓住，僵硬地晃了两下。

 

“抱歉。”楚子航仍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清冷——其实他内心也不晓得是不是有必要握手表示友好，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个叫路明非的搭档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

 

“多大个事嘛。”路明非干笑了两声，松开了对方的手，他望向楚子航，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只是话未吐出，目光就被其他东西捕捉去了，楚子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原来是酒保走了过来。

 

“你的橙汁，”他竟也操着一口正宗的中文，“还需要么？”他戴了白色手套，装橙汁的玻璃杯拿在手里，没有马上放下，就像是猜到了他们不会在这里坐很久一样。

 

楚子航摇头：“不了，谢谢。”

 

“我就知道，”酒保带着点贼笑，瞟了一眼路明非，“慢走。”他边说着，边自然而然地喝了口杯子里的果汁。

 

路明非已经合上了电脑，他熟练地把鼠标电源线收好，一并塞在了他脚边那个不大的双肩背包中。“走吧。”他说。

 

楚子航也跟着起身。二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推门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酒保挪揄的口哨声，只不过掺杂在清脆的风铃声中，听不太真切罢了。

 

02

 

出了门楚子航才发现这条巷子冷清得过分，除了这一家酒吧，其他的店早已打烊，一眼望过去漆黑一片，月光也冷得要命，浅浅打落在眼前。

 

“我们怎么去？”他的搭档正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找着手机，“我记得任务地点蛮远的。”路明非掏出了手机，周围太过昏暗，他只得专心致志地看着，一不小心便被一块翘起的石板绊了一下。

 

楚子航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顺手按灭了他的屏幕：“专心走路，我们等下开车去。”

 

理应说他不该干涉这么多，他所听闻的搭档任务都是两者互不干涉，通常也不产生什么多余的对话和情感，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只是可能因为眼前人与他年龄相仿，又同为中国人，心中难免生出点不一样的感觉来。这人似乎又对一切都不太熟练——他不晓得不该随便握手、不晓得不该在走路时专心致志地看手机，楚子航心想，如果此时的搭档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要图谋不轨的人，想要害路明非真的轻而易举。但可能正因如此，他下意识又把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这次任务不算太难，他还算有信心，毕竟只是暗杀掉一个小家族某一军团的指挥官——这对楚子航来说十分容易。

 

“抱歉抱歉。”路明非尴尬地把手机收了回去，眼睛也不四处乱瞟，专心致志地钻研起地面来。

“你大概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楚子航说，“下次记得即使是搭档也要有所防备，不要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太多。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做到任务结束之后不给对方留下一点痕迹。”

 

路明非有点愣然：“我还以为你蛮凶的……”没想到话还不少。他把后半句吞了下去，生怕面前这个好不容易展露出点称得上亲和力的人突然变脸。不过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面前这人似乎也没那么难以相处。

 

“那我们等天亮租车？还是怎样？”两人走出了小巷子，面前一下子开阔起来。

“不，”楚子航在一辆车旁停下了脚步，面色隐约透露出点尴尬，“我开车来的。”

 

他完全忘记是开自己车来的这一回事，还当做是独自出行。这下好了，刚才讲了一大堆什么不把信息透露太多，现在自己反倒是直愣愣地把车牌展现给人家看了。好在路明非根本没察觉，目光全被眼前这辆车所吸引。

 

“我靠，迈巴赫啊，”他扭头看过来，激动地搓了搓手，“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可以坐这种车。”

楚子航轻咳了一声，从车前头饶了过去：“上车。”他说。

 

低沉的引擎声敲响了寂静无比的夜空，飞驰而过的车接连扰醒沉睡的街道。车外安静一片，灯也未亮几盏，车内漆黑依旧，只是多了几分聒噪。

 

……路明非的话比想象中要多一些。

 

楚子航扭头瞟了一眼，这人开了手机给自己导航，现在两手空空，没什么可玩。一开始还沉得住气，只是安静没多久，就被漫漫长途剥去了外皮，开始不自觉的讲起话来。楚子航竟也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在这方面，对方一句一句地说着，他这厢竟也时不时发出几声作以回应，对方就仿佛受了鼓励一般，从天南聊到海北。不过他显然吸取了教训，有关自己的一句不谈，意大利的美食倒已经聊了一刻钟了。

 

“其实休息服务站里也有好吃的的，”听见导航说着前方路口上高速，路明非顺其自然话题一转，“我记得前面有一个里面做的PASTA很好吃。”

 

楚子航发觉其实身边这位搭档似乎有些紧张——大约这也是他不停讲话的原因。他一开始抱着背包，背微微驮着，手指也捏着书包的肩带，看起来防备感十足。现在聊了起来，似乎有所缓解……楚子航转过头来，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两脚踩上了座椅，双手抱着膝盖，背包皱皱巴巴地夹在中间。

 

“我倒是不介意你把脚踩在椅子上，”楚子航看了一下仪表盘，“现在车速有点快，这样不太安全。”

 

“噢噢噢，”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尴尬地把脚放了下来，有挪了挪屁股，似乎想拿裤子擦一下坐垫，“对不起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他看起来尴尬得不行，神情又一下子回到了拘谨的态度。

楚子航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板着长脸，根本缓解不了什么气氛。他的新搭档仿佛忽然关上了话匣子，正目不转睛地侧头望着窗外。楚子航也瞟了一眼，外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徒留树影斑驳摇动。他转回头时，余光忽然扫过路牌，是一排刚听过的英文。他点了下刹车，把车速慢慢降了下来，然后一打方向盘，从一个岔路口开下了高速公路。

 

“怎么……”路明非愣了一下，“好像还没到？”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他挂挡倒车一气呵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家服务站的门口。

 

“你不是说这家的PASTA好吃，”楚子航侧过身解开了路明非的安全带，“时间还来得及，可以去尝一下。”

 

03

 

路明非坐在餐凳上摆弄手机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楚子航正在排队结账，除了今天供应的PASTA之外，篮子里好像还有些水果……他没记错的话服务站供应的新鲜水果都贵得要命。可转念一想，这人的迈巴赫还停在门口，怎么看都是个有钱人。

 

有钱人会想来尝尝服务站的PASTA吗？路明非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决定不想这个问题了。

 

手机上的小游戏刚闯过两关，楚子航就结好了帐走了过来，他手里提这个袋子，又端着PASTA。路明非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接过，微烫的盘子的热度混杂着香味一下子向他涌来，他在这样的深夜居然生出点幸福感来。

果然民以食为天。路明非喜滋滋地拿来一块，侧头悄悄看了眼楚子航，好像随着食物的共享，旁边这人也平易近人了些。

 

“我其实以前见过你。”路明非狼吞虎咽地解决掉了半个PASTA，转而拿起了果汁说道。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在异国他乡的西西里碰到中国人的极小概率上又能乘以“曾经见过”这种更微小的几率。听路明非这样说，他才开始回忆。要说路明非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倒也不像，只是对方能一下认出他来，肯定不是什么一面之缘，他沿着自己的经历追溯，想到最后也只能判断是高中或者初中的校友。

 

“仕兰？”他问。反正他高中和初中都是在这里就读。

路明非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我靠，师兄你居然能记得！”他边说着边拿起纸巾抹了下嘴，“以前你在高中很牛逼哄哄的，是大众男神啊！天天课间操拿着本子巡逻，平时早上你还会在校门口抓迟到的人记名呢，”他说，“不过我很普通啊，最特殊的时候就是被记的那会儿。”

 

随着路明非说，楚子航这才觉得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他印象里的确有这么一个男孩，一周迟个两三回，每次来都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有时会老老实实写名，有时一周被记的多了怕被批评还会和他讨饶两句，不过印象里楚子航没给什么人通融过，倒不是因为别的，他觉得这种事情麻烦。

 

“抱歉……”楚子航有些尴尬，他今天觉得不知所措的次数大概要远超过去这么些年了，“我好像记过不少次你的名字。”

“哎，”路明非连忙摆手，“这有啥可道歉的，其实想来也没啥，最后不都毕业了？”他站起身来从袋子里翻出水果，不远处就有个水池可以清洗。他拿了两个苹果，从凳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楚子航这才咽下最后一口吃的，路明非包也没拿，手机也没拿，都堂而皇之地放在桌上。

 

没多久，他就带着两个洗好的苹果回来了，楚子航正在对着手机查看路线。路明非自然而然地递给了他一个。

 

“谢谢。”楚子航点了点头。

路明非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他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说实话，我当时以为你将来肯定是名校什么上一上，毕业后做个精英什么的，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楚子航没有作答，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复杂又不想回忆的过程，他因为不小心知晓了父亲的秘密而走到这里，现如今他仍在调查着当年的真相，这些背地里的黑暗不必由面前这人来知晓和分享。

 

服务站里的黄色灯光温暖又明亮，店员小声交谈着，寂静的氛围和漆黑的夜幕也没有给这屋里的人催生出什么睡意和困倦，仿佛门一开一关，就是另一个世界。屋内的人醒着，促膝交谈，有着刚烤出的PASTA的香味和新鲜水果咬起来发出的清脆声响，面前的人对有着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甚至难得的觉得无所适从；屋外的世界睡了，路灯一盏盏随意地亮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空无一物，两侧的树影婆娑随风声摇摆，听不出什么生机活力，等走出这里，他和路明非就是任务搭档，封闭的车也没能带给他们交谈的契机，最多能聊起美食和天气，有关过去和生活都只字不提。

 

路明非见他没有作答，便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啃着苹果，他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想延长在这里的时间，可他再怎么拖沓，十几分钟过去，也只剩下一个干瘪的核。

“走吗？”他问。

楚子航站起身来：“走吧。”

 

两人就像在酒吧里离开时那样，一前一后走着，都沉默不语。只是在开门的瞬间，楚子航忽然想起，他是因为特别的缘由来到这里，那路明非又是为什么会在西西里出现？

 

 

之后的行程果然寡淡无味，路明非一上车就困了，仿佛之前屋里那个精神奕奕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歪头靠在椅背上，脸对着窗户，只留个楚子航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可这人说来也奇怪，他已经做好了自己开一路的准备，路明非却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来，睡眼朦胧地起来就嚷嚷着要换他开，楚子航当然不敢让，只说自己不困，让他接着休息。

 

路明非倒也没接着睡，在一旁摆弄着手机——楚子航之前在服务站的时候已经查好了路线，现在用不着他的了。他似乎也没什么想玩的，几个小游戏翻来覆去，过会儿就没了兴趣。楚子航坐他旁边就跟放了一堆空气一样，可路明非这会儿竟觉得和空气说话也不错。

 

04

 

一路上没再停歇，赶到目标人物所在地点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泛着点青白色，显得冷冷清清。这次任务刚好安排在这人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和他的军团在这家旅店入住，来之前楚子航已经把他的行程调查了清楚，这家旅店是专门为这个黑手党家族而开的，平日里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破旧旅店，但其实安保系统严密得很，甚至很多员工都是内部人员。

 

“他们家族的旅店吗？”他们把车停在了隐蔽的暗处，路明非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二层旅店说道，“伪装得真的很普通啊。”

楚子航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安保系统也相对不错，想要混进去不太容易。”

“是啊，房子太矮了，周围又空旷。”路明非点评说。

楚子航愣了一下，在他的任务计划里，房子矮是这里的一大缺陷，路明非却显然因为这点而为难起来。他脑海里下意识划过一个想法，目光从资料上抽离开，落到对方手上，可惜后者双手交握，只露出手背来，什么都看不清晰。

 

大约是先入为主的错，在一开始看到这人在吧台坐着打游戏，对自己毫无防备又话多、在奔波的路程上又明显透露出体能不佳，他下意识当这是个纯粹的新人，不光是第一次同人搭档，更像是第一次接触黑手党和任务。路明非想吃服务站里的PASTA，似乎对黑手党的残酷任务一无所知，后半程在他的嚷嚷下让他开了一段车，也平平庸庸磕磕绊绊，样子一下同高中时候那个衰仔的形象重合起来。楚子航早就做好了打算，他真的当路明非不会什么，是误入其中，做任务时他打算让他找个餐馆吃吃饭，自己解决后再去找他。

 

“你不觉得吗？”路明非见他不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惯用枪的吧？”

“我不是，”楚子航一下觉得自己想得过多，他从后车座上把背的网球包拿了过来，“这里是刀。”

这下轮到路明非发愣了：“黑手党里用刀的应该不多吧……”

“别人留给我的。”楚子航说，也没当他地面打开。

“那我们怎么搞？”路明非看起来真的在认真思索，“来个客房服务……‘嘿先生要特殊服务么我们全包’这种？然后推开门冲进去？”他说着翻出手机，“我们俩的声音肯定不行，要不我问问苏桑……”

听起来是他哪个女性朋友。楚子航面无表情得夺过他的手机丢在了储物格里，然后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二楼的话可以直接从窗户进去，”他拿出一沓资料，“这是我之前调查过的员工名单，除却因为黑手党规则绝对不能背叛的内部人员外，还有几个普通员工，可以作为内线，查到房间号，之后我们正常行动就行，结束后那个员工会被调离这里，这个旅店也会经历人员淘换，他最后会被安排去待遇更好的地方工作。”

“？？”路明非满脸震惊，“直接从窗户进去？！太暴力了吧？我们这可是暗杀，还不如在楼底下开一枪。”

 

楚子航的计划太直接了，概括起来就是知道在哪间，然后直接杀进去，杀完就跑路。之所以能这么直接的理由估计是因为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着足够的信心。

 

“开枪一旦失败，不仅任务失败还会引起骚乱，防范一定会加强，再行动就很不便，”楚子航说，“你看一下人员资料。”说着，挑出一沓递了过去

路明非没接，而是从脚底下掏出了背包，不知开始翻找其什么来。楚子航也没顾着自己的手还腾在半空，注意力一下被对方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路明非的右手食指有一个茧子。

 

“你……”楚子航想问对方是不是对着自己的枪法有着足够的信心，接着就看到面前这人把电脑掏了出来。

路明非搔头笑笑：“那个什么内线，太麻烦了，”他边说着边开机，“还好还有点……”他嘟囔说，“直接黑进他们前台的系统不就好了，看一下登记信息嘛。”

 

见楚子航没做声，路明非补充说：“其实现在时代发展啦……说着安保系统强的地方，大多都用了电子科技什么的，越是强，所用的地方就越多，看起来坚不可摧，其实碰到漏洞很容易一举击破，”他轻声说道，“真正想要保护地方，只有靠人墙堆起，才无所畏惧。”

 

路明非说得没错，这家外表破旧的旅店，内里几乎被高科技的系统笼罩着，指纹开锁、声控电梯、通电的防护玻璃——表面看起来脆弱不堪，其实接近就会被外部电流击中。楚子航是调查过的，但他没想到路明非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他早就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但其实从这个角度说，他和路明非的想法很接近，无法正常通过的东西，打破就行了，虽然一个是用武力解决，一个是试图悄悄猥琐地黑进系统。

 

“你手上有茧子，”楚子航不动声色地说，“是因为你平时总用电脑处理事情什么的么？”

路明非愣了一下，翻过手掌看了下手指：“我到没注意过，”他说，“可能是前段时间打游戏搞得？唉你不知道，我星际争霸很久没碰到对手了，为了寻求刺激感，一直都拥着键盘中间这个红点的鼠标操作。”

 

楚子航哑然，其实他也猜到可能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长了茧子，但内心就是忍不住想确认。大约是他很久没同人沟通，难得在任务中碰到一个人，就忍不住关心得多了一点——用他妈妈的话说就是闷骚又八婆，外表冷若冰霜，内心又想了很多。不仅如此，他始终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南辕北辙，相处下来又让他隐约觉得……他们是同类。

 

同样的在漆黑的夜幕中赶路，在喧闹的人群中挑着昏暗的一隅呆坐，没什么朋友，交谈起来磕磕绊绊，别人对他一点好就觉得受宠若惊……只不过他们表现出的不同，一个始终闷声不吭，什么都不展露；一个靠着不断说着白烂话冲淡紧张和喜悦。他在这短短的一夜里，竟时常觉得他们孤独得如此相似。

 

路明非没想这么多，他在楚子航旁边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电脑。楚子航一直不擅长这些，对方屏幕上的文字一排排刷下去，他的手指也不知在快速敲打着什么，目光难得的专注认真，鬓角的头发垂落下去，从侧边看只能看出鼻头的轮廓和紧抿着的嘴唇。……不太像是他这一路所熟识的那个师弟，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陡然一轻。

 

楚子航没出声打扰，他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纱布磨得之前任务受伤的伤口发痒。不过时间紧迫，他不打算浪费时间去重新包扎。

 

 

“好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路明非忽然开口说道，“房间在215，为了确认我还核对了下门口开锁所用的指纹。”

楚子航凑过去看了下屏幕，上面正展现这一张这个楼的构造图。

“这个……是西边还是东边啊？”路明非左看右看分辨不出，“我们把车停在哪边？我得能看到你的地方。”

楚子航没回答，直接直起身来坐好，按下启动按钮，迅速挂挡前行，不多时，就绕到了楼的另一面，那侧刚好有个餐厅，楚子航就仿佛个来吃饭的普通顾客一样，客客气气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把车停到了前面的停车场里。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车里那个旅店大约一百多米，这里视野还算不错。

 

“你在这里等我。”楚子航说着，就拿起网球包打算独自下去。

“等等等等，”路明非拉住他，“啥叫在这里等你？我不去么？”

对方摇了摇头：“你在那里会分散我的精力，”他说，“我自己行动的话会比较快，无论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你都不要出来。”

别人要是这么说，路明非肯定觉得对方装逼，可说话的人是楚子航，说明这人真的是认真这么想的。路明非只得叹了口气：“好歹也说遇到什么问题我开车去接应你吧？”

“你启动不了这台车的，”楚子航说，“必要时候你可以直接弃车离开。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什么叫启动不了？路明非没懂，但他也没问。再拖一会儿目标人物就要起床离开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就这样吧，然后说道：“我这里能看到你，你到楼下时我会暂时关闭掉窗户的外部应激电流。”

 

“好。”楚子航点头，他此刻觉得有个搭档似乎也不坏。

 

路明非看他，难得的没有躲避同他对视：“注意安全。”

 

楚子航垂下眼帘，揉了揉眉心，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下车，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不，还是不要有搭档了。

 

他背对着路明非，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05

 

路明非盯着他背影看，没多一会儿，视线里就找不见楚子航了，想来也是，他总不能直接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去，那样还没到楼下就会被盯上的。

 

天已经亮了，太阳慢吞吞地爬着，把东边照得一片温暖明亮。大部分的鸟都醒了，叽叽喳喳地叫着，深夜的寂静随着漆黑外皮被剥掉也缓缓褪去，他明明昨夜一直醒着，现在却忽然有了种在梦中苏醒的错觉。

 

电话铃响了。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掏出，屏幕上是个熟悉的号码。……当然不可能是楚子航，他甚至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芬狗？大清早的干嘛。”他没好气地说。

那边传来的声音也贱兮兮的：“哎哎，师弟，干嘛这个语气？扰你办事啦？”

“你能不能别他妈乱讲话？”路明非盯着旅馆的窗户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我做任务呢。”

“什么任务能让你这么大大方方接电话啊？”

“……”路明非实在不想回答。

“你不会被留下盯着啥的，然后你那个搭档单枪匹马地去了吧？”

路明非干咳：“知道就别说出来。”

芬格尔在电话那头狂笑，路明非光听着就仿佛能想象到对方此刻肯定笑得肉都在颤抖。“那你这样也没啥锻炼作用啊，”他说，“下次不行，得好好筛选一下，但凡有和你能发展点啥潜能的人都得排除在外。”

 

“滚蛋。”路明非说，他看着楚子航的身影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猜测对方应该是已经找到了攀爬的落脚点，根据他俩定下的暗号，楚子航再出现的时候他就要迅速关闭电流。

“不过再怎么说也希望你任务顺利啊，”芬格尔的语气难得严肃下来，“反正不论出什么事，我只管你的安全。”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此刻已经放下了电话，手机被他随手丢在了楚子航的座位上。他正全神贯注地望着215的窗户，只有楚子航出现，他才能关闭电流。因为他对这个系统在发生意外情况的应对方案并不了解，如果是响起警报什么的，那楚子航就必须越快越好——他们的配合也要尽可能紧密。

 

“喂喂？”电话那头芬格尔仍聒噪不止。

 

楚子航的身影出现了！路明非感觉自己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他快速敲击键盘，封闭的车厢和紧张的心情甚至让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大概也就过了几十秒，电流屏障被破解，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窗户，目前仍旧安然无恙——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敲下回车。

 

警报声果然响了。

 

声音之大甚至传到了路明非这里。但此刻的他头脑一片空白，目光被楚子航牢牢吸引——他早已丢掉了掩饰所用的网球包，一柄长刀被他紧握在手中。他的后背坚挺，双腿微蹲，正站在水管支出的平台上，准备发力起跳。路明非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下一秒，楚子航迅速起跳！他高举手中的长刀，利落地劈开玻璃窗户，碎片随着尘土一起溅出，一瞬间几乎将他身形隐去！

 

之后的情形，路明非无法看清和听见。他已经尽可能快地操作着关掉了警报声，但这个指挥官军团部下集合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他紧张得难以呼吸，还好不多时，楚子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前。

 

“滴滴滴滴滴。”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里电脑的警报声就响了。

——215的房间，被从内部锁上了。

 

他有足够的自信，楚子航可以在进去的一瞬间将人杀害，那么锁门的人必然是楚子航自己。

他为什么要特意去锁门？路明非愣了一下，转头过去看着旅馆，下一秒，他的冷汗刷得落了下来。

 

旅馆的楼下聚集了好多人——按照他们估算的应急速度，以及路明非利用系统锁住其他人员房门这一举措，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真的运气不太好——这些人早在路明非锁门之前就已经出来了，不知是提前集合还是他们任务有什么变化——总之，现在楚子航显然进退两难。

 

路明非没有多想，他迅速合上了电脑，跨了一步坐到了驾驶座上。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动车钥匙，才惊觉这辆车上是没有钥匙孔的。

 

“芬狗！”路明非抓起电话，还好那头还没有挂断，“迈巴赫怎么开动啊？怎么没有钥匙孔？”

“师弟我靠你还坐了迈巴赫？你现在是要偷车跑路吗……拜托你那么多车也没见你开过啊？”芬格尔在那头絮絮叨叨大惊小怪，“可能是语音启动吧，你声音没录入过就启动不了。”

 

路明非心下一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楚子航说自己无法启动他的车。

 

他想拿起电脑去黑这辆车的系统，可目光又忍不住往旅店看去，楚子航站窗边，他们的目标任务正被他提着脖子用刀指着。……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

 

“启动……启动！”路明非自暴自弃地喊着，实在不行……就只能直接过去了！说来也奇怪，一瞬间他想了许多解决办法，却独没有哪个是扔下对方直接跑路的。

 

“那也太不仗义了啊。”他嘟囔说，顺手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转身就想去开车门，电光石火间，迈巴赫低沉的引擎声忽然响起，不知什么原因，路明非竟然依靠着自己的语音启动了这台车！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倒挡、启动，在出停车场的栏杆前一脚擦下油门，直直地朝着杆子撞去！如果此刻楚子航在车上，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路明非开车时的动作和技巧，根本不像是之前在高速公路上那个开直路都磕磕绊绊的人！

 

一百米的距离不过几秒就到达，楚子航远远看见车飞驰而来。他松开提着目标人物的那只手，后者早已死亡——他在进屋的一瞬间就被楚子航捅了个对穿。楚子航本可以马上离开，但他来接这个任务是需要一份有关他父亲当年事件的资料，他预估好了时间，没想到还没翻找多久，门外响起了巨大的吵声，他只得快速锁门。

 

他没想到路明非会跑来救自己。如果是这样，他绝不可以继续找资料拖延下去，那样会把路明非拖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楚子航盯着楼下的人，不多，也不过十几个。如果硬碰硬逃出去并无可能，但那样会拖延许多使劲，引来更多的人。更何况……他按了下腹部，他之前的伤口已经裂开，他能感受到血顺着纱布渗出。

 

迈巴赫叫嚣着冲过来，人群一下被冲散，他们被突然来的车吸引了主意，甚至有人反应很快，已经迅速掏出了武器。

 

“跳下来！”路明非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大声嘶喊着。

楚子航没有犹豫，屈身接力直接跳下，在水管支出来的平台缓冲后滚落在地。撞击的疼痛让他一瞬间身体僵硬，但他没多停歇，下一秒，他迅速起身，右手紧握刀柄，身体转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接着，手臂迅速发力，青筋暴出，刀直接刺向要对路明非开枪的一人！

 

紧接着他就被惯性带到车前，但他迅速失去了重心，想用刀撑一下，却不想刀被人打了一枪，他反应极快，迅速握紧，才没让刀脱手掉落。楚子航以为自己要迎接的是粗糙石粒的地面，没想到他被一只手大力提住了领子！他迅速抬手反握过去，果然是路明非。对方一手打着方向盘，大半个身子倾斜过来，为了扯住楚子航用了大力脸憋到通红。

 

楚子航迅速借力，一脚蹬住车身，接着凭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快速钻入，拉上车门。他刚一进来，路明非就直起身来，神情严肃地望着前方，紧接着他倒挡加速，车飞驰着朝后开去，围绕的人群一下子被甩开。下一刻，他打动方向盘，车朝着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06

 

“谢谢。”车早已甩开后面的人，路明非也慢慢把车速降了下去。寂静许久的车上楚子航忽然开口说道。

 

路明非盯着前方没有回头，说道：“不用啊，客气啥。你下车没熄火，我看你那边人有点多就直接开过去了，我没添啥麻烦吧？”他看起来面色平静，但声音细听有些颤动。

“靠边停一下。”楚子航说。

 

他们虽然一直在开，但为了避免走上高速公路被两面夹击，基本上都是在周围绕圈子，直线距离也不过离刚刚那地方几百米。天有些阴了，乌云一层层叠了上来，把天压得很低，像是不堪重负般大口喘着粗气，风呼呼得刮着。

 

路明非老老实实停了车，转过头来。楚子航这才发现他的搭档额头上拳头是汗，眼睛干涩得通红。……他心里想着不要让这人去遇见危险，结果反倒是自己被救了。他看起来怕得要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开车冲了过来。

 

楚子航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了纸巾，拆开一包拿了张出来，递给路明非：“擦一下。”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主动向别人示好的时刻。

 

“我没生气……”路明非懂他想说什么，接过了纸巾擦了擦额头，“我知道啊，你也是为我好。能力不足啥的，我还有待提高嘛。”

楚子航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如果可以的话，别做这个了吧。”

他没由来觉得后怕，甚至自以为是地说出了干涉别人的话来。

 

路明非笑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才低声说道：“我才是走不掉的那一个。”

 

其实他们谁也没法说谁，楚子航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看着前面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枝，风雨欲来的架势让他想起了他父亲出事的那一天。

 

“……我伤口裂了，去包扎一下，”楚子航说，“前面有个洗手间，我去清洗一下。你要顺便解决一下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你去吧。”

 

楚子航开门下了车，到后座拿起了自己的背包。他又一次背对着路明非离去，从他的步伐中根本看不见受伤的痕迹，仍旧是那么平稳。路明非把目光落到他的腰上，这才发现他背后的T恤已经被血浸红了，想想都觉得痛。

 

他盯着楚子航的背影，没多一会儿，这个身影再次消失。

 

路明非叹了口气，启动车子缓缓跟上。

 

楚子航没有去包扎伤口，脱离路明非的视线后，他迅速朝着刚才的旅馆方向走去。之前他在路上留下了错误的痕迹，估计他的手下现在正倾巢而动，沿着痕迹追击他。现在回去偷取资料其实是最好的时候。

 

但他不希望路明非再跟着他冒险。

 

他能感受到伤口撕裂的疼痛，现在拆开纱布估计泥泞不堪。他的膝盖在刚刚的打斗中也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时不时还会带来抽拉的疼痛。

 

停车地点离那里不远，不多时他便看到了旅馆。果不其然，楼下的车子已经悉数开走，人员似乎都已离开，他望了眼窗户，他们追赶得匆忙，连那间房的外部电流也没有恢复——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早已被架空的指挥官手里也拿不出什么更有分量的资料，但那些零零碎碎的、在别人眼里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却是他十分需要的。

 

他还沿着自己上一次来的路线攀爬上去。屋里的灯亮着，里面被从破掉的窗户吹进来的风扰得杂乱不堪。楚子航扫视一圈，屋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他屏气呼吸，悄悄翻身跃进。

 

之前找过的地方不必再看，剩余的也只有那个棕色抽屉，楚子航之前打定主意这份资料不受重视，所以没有去破坏带锁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个指挥官似乎对这份资料还蛮重视。

 

楚子航直接抽出了抽屉，用刀柄将其击碎，里面果不其然，放着一大堆资料袋。他蹲下来翻找，标有那年年份的资料袋就在其中。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仿佛针扎一般，他揉了揉眉心，脱下一面背包的肩带，然后打开了包，将资料放在里面。

 

外面打起了响雷，轰隆的一声，伴随着巨大的风，预示着雨水马上要袭来。

 

楚子航想尽快回去，他刚一要起身，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出现。他的神经迅速绷紧，手抚上了刀柄，正要握紧向前砍去，他的腹部忽然传来剧痛，应该是动作太大，扯裂了伤口。楚子航迫不得已停顿了一瞬，下一秒，灯忽然熄灭！他心中警铃大作，眉头皱起。

 

“你好。终于等到你了。”

 

意大利语。楚子航在黑暗中调整姿势。像一只豹子一样随时准备进攻。对面的人却仿佛根本不想给他机会一样——他信心十足地在这里等待这么久，早就做好了准备！楚子航听见上膛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开枪十分自信，必然是准确无误地瞄准了自己——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中！

 

他无法判断对方瞄准的是自己的哪里，那一瞬间他想不了太多。他下意识要快速起身，因为对方是在自己蹲着时瞄准，这样一来最差也只会打到腹部！

 

楚子航刚抬起身子，就被一只手用力按下！他震惊地抬起头来，都不用转身，就能感觉到身后另有其人朝自己扑来，带着外面凌冽的风声和雨水的气息。他被迫低下身子，握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他无比熟悉。

 

是路明非！

 

他站在楚子航身后，任由子弹越过楚子航的头顶击向自己左侧的肩膀——楚子航猜错了，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了解自己，他直接开枪打向了楚子航上方的空气，像是料定对方会直起身来一样！子弹击中后痛感迅速蔓延，但路明非的动作几乎不受影响！楚子航借着窗外的光看到，他身后这人目光锐利，望着不远处的一团黑暗，毫不犹豫地迅速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里握着一把手枪。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连续打中三枪！在几乎是盲打的情况下，路明非一枪未空。

 

对方应声倒地，路明非却没有放下手臂，楚子航没有作声，看着他的搭档展露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路明非移动着手臂，不断调整着枪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下一秒，楚子航就知道了，路明非找到了屋里灯的开关，一枪下去借着子弹的冲击力，直接恢复了屋里的照明。

 

“好吧，”他听见路明非说，“我还是老老实实承认生气了比较好。”

 

07

 

之后两个人相顾无言，路明非除了那句话似乎别的再也不愿多说。他其实内心也紧张——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隐瞒枪法不错的事实、要拿出打游戏打出茧子这种借口来搪塞。除此之外，他甚至感觉有些沮丧，这对他来说是个完完全全失败的一次搭档任务。

 

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两人又把车子开出了很远。车外雨水敲打玻璃，击向地面，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车内二人寂静无声，连大口呼吸都是种奢侈。

 

“停车。”楚子航忽然开口。

路明非便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他回过头来正要问做什么，就发现楚子航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手里拿了个瓶子，不知道在干嘛，没过多久，他又重新坐了进来。

 

“你转过来，把伤口清理一下。”

路明非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流血的左边肩膀：“不用，就是划过去的伤，不碍事的。”

 

楚子航面无表情，看起来这事没得商量。路明非又怂了，只得老老实实转过身来，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楚子航也没顾着会不会把水弄在车里，他直接探过身去，把刚接的雨水顺着路明非的手臂浇了下去。他脸色很冷，但动作还算得上轻柔。表面的血冲干净后，楚子航就侧身拿过了纱布和绷带，帮路明非包好了伤口。

 

路明非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面前这人的手也太冷了。

 

楚子航又帮他把衣服套了回去，简直是帮人帮到位，做事做全套。之后他也没说什么，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路明非想接过水瓶也帮他清理一下，但楚子航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直接开门下车，路明非这才看见，楚子航的腹部的纱布全都被鲜血浸染，这之前一定是一个很深的伤口，他仰头淋着雨，一层层摘下自己的纱布，然后把它随手丢在地上。血顺着雨水被冲刷干净。外头的雨太大了，一层层仿佛雨幕一般，车里的路明非只能辩清楚子航的轮廓。他的头发被雨水浇得垂了下来，挡住了眉眼。

 

“我靠这身材倒真的好啊……”路明非一手扶着方向盘，半转过身来点评说，“我要是有一天能练成这样，小魔鬼估计要他妈高兴死了。”

 

几分钟过去，楚子航冲的差不多了，他开门坐了进来，想要翻出纱布自己包扎一下。路明非见状直接夺过了他手里的纱布和绷带——他不太会给人包扎，拆起来也笨手笨脚，但楚子航没催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路明非向前探过身去，谨慎又小心地缠绕着，狰狞的伤口一点点被纱布隐去。在绕背后的时候，他不得不把下巴抵在对方的肩上，雨水潮湿的味道一下将自己萦绕进去。

 

路明非在楚子航背后给纱布打了个结，然后就着这个姿势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背，抱了他一下。他明显感觉到楚子航的肌肉迅速僵硬起来，后背直挺挺的，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也伸出手来，回抱了一下。

 

“任务差不多就结束了，往后的东西我们俩分开弄就行，”路明非松开他直起身来说道，“你等下去哪边？把我放在车站就行。”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消化对方的话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努力记下眼前这人的面孔，因为就此一别，大概不会再相遇。西西里这样的地方，即便今天是搭档和朋友，明天也可能一下就要兵戎相接。所以宁可不再碰面。

 

“要不……”路明非干笑了一声，搔了搔头发，“要不你再送我回去？还是那个酒吧。”

楚子航的心跳猛地加快，他眨了下眼，似乎在辨识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过了好大一会儿，眼看着路明非面色越来越尴尬，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换我来开吧。”

 

说是再这样开回去，可不知为何，两人都默契地不再交谈，路明非也仿佛开窍了似的隐约明白了，在短暂的旅途中，交谈越久，了解越多，分别时只会越加别扭和难受。他厚着脸皮投来的时光至于缘由可能自己都讲不清楚。

 

楚子航记得来时的路很远，开了很久，身旁的搭档絮絮叨叨不止，可他发现回去的路又很短，没多久就到了。停在巷子门口时，他还在怀疑自己这一路是不是超了速。

 

路明非下了车，楚子航却没动。前者仿佛懂他在想什么似的，也没强求，在窗外摆了摆手，对他呲牙笑了一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里走去。

 

这边的天气晴了，阳光细细密密洒落在石板路上。两侧的店面都已经开张，小巷子里热热闹闹，大家大声交谈欢笑。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心里陡然有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觉。他们离开时，是从温暖的灯下走进黑暗，可他们都毫无顾忌，走得自然轻松；如今路明非归去，短短一天时间，从压抑的车中走入热闹的巷子里，他却觉得对方走得艰难踟蹰，头耷拉着，肩膀也低垂着。

 

但在怎么艰难怎么踟蹰，不可否认的是，路明非始终都没有回头来。

 

 

 -TBC-

一句话概括下一篇情节：路明非掉马(*^▽^*)